左轉，右轉，只為了吞食一個如句點大小的堅持。
始終無法停住。任胡思亂想流竄，在每一個細胞之間，在牆壁與生存之間貪圖一點僥倖，命運總在差之毫釐的幸運中逃避遺憾。我們無法選擇我們，於是想要變成令人厭惡的他們。那些方向一致、無趣的其他人。
那是生存的規則，是進入遊戲之前管理員的警告。我們因為地球挑戰而必須挑戰，我們因為餓了才想獵食，再主動的人在造物主面前也不過是比較不被動的人而已吧。
及時右轉。又逃過一劫。車陣裡最投機的那一輛。
我們以為自己能自由奔馳，卻不過是血管裡的一個孱弱的球體。我們總是習慣被命運選擇，從不為了什麼興奮，或感到挫折。從不知道故事如何結束、何時結束，逕自一個句點、一個句點地吃下去。
我坐在往新店的捷運車廂裡，燈光已經有點昏黃，注視著那個不到三十平方公分螢幕裡的那條小蛇，眼睛有點疲累。有人索性癱在椅子上，睡了起來，有人怔怔地數算著站名，這是末班捷運的景象。
車廂也像一條小蛇般地在地底的都會神經裡流竄，左轉、右轉，吞食每一站零星的人們，帶到某一個適合結束的關節。快速向後流散的空氣裡，我無意識地尾隨速度奔馳，我手中的小蛇也黏膩地跟著我的思緒四處移轉。總是冷不防一失神就犧牲掉誰細微的想念，總是稍微不專注就滑掉了眼前的幸福。
我如此，地球人亦然。
●摘自有鹿出版《左撇子》
July 15, 2020 at 05:00A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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葛大為／我們都是貪食蛇 - 讀.書.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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